【Essay】东湖春天的鸽子，在年末的冬日里咕咕着飞来

"一篇关于我和老俞的杂文，已烂尾。是旧稿。"

这是一篇旧稿。

【1】

如果说农林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那必定是如画的风景。从南大门进来，入目便是东湖。渌波荡漾间，是生着水杉与落羽杉的湖中零散几屿，排开的环岸上杂种着不同品种的垂柳，对岸是大草坪与图书馆。农林的图书馆修得并不高，五层而已。得益于此，远处的连绵青山成了幕景，颇有国画之风韵。

我喜欢农林的风景。只是实事求是来讲，农林并不是一年四季都风光如诗的。哪怕我有粉丝滤镜，我也必须承认，农林好看的季节只有春夏秋三季，其中以秋季为最。一旦到了冬天，如果没有下雪，辽山黯淡、环湖色衰，属实不太好看。

对于我眼中的农林来说，三月是从冬季转向春季的时节。此时万物萌新，原本颜色单调的东湖会因为周遭绿植萌发的新叶而染上鲜艳的色彩。于是今年三月初某一天，当我在逐渐复苏的东湖旁闲逛时，给老俞发了一条消息：

“东湖春近矣。”

隔了五分钟后，老俞回复我：

“唯，二周后至。”

【2】

假如我和老俞将来有了大出息，能够修书立传，那么这两条微信聊天记录未尝不能成为类似于陆凯与范晔那样的美谈。古有“江南无所有，聊增一支春”的诗人浪漫，今有“东湖春近矣——唯，二周后至”的文青造作，可谓是古今互照、两相合拍。

只是可惜结果上，哪怕我俩真的有了大出息了，估计也不能把这件事写进去粉饰自己了，因为三周后我实在没忍住给他发了消息：

“所以，四月你啥时候来农林？”

老俞滑跪：

“【哭哭.jpg】”

“我不讲诚信。”

我气笑了，立刻打字回他：

“别急。我这就写一篇《有人鸽了我，但我不说是谁》骂你。”

【3】

《有人鸽了我，但我不说是谁》我已打好腹稿。文章结构我都想好了，从我和老俞的初识写起，开始回忆我们两个十年老友这么多年来的点点滴滴，包括一些他的黑历史，能怎样阴阳怪气就怎样写。最后结尾言简意赅来一句：“有人鸽了我，但我不说是谁。”

这么写想想都带劲。只是可惜最后还是心软了。这篇稿子至今都还只有一个开头，寂寞躺在我的私人Github仓库里。我打算等哪天老俞和我决裂时把它补完，而后狠狠地将它公之于众——这是玩笑话。

不过就算有那么一天，我估计它还是只会安安静静地躺在积灰的角落里，留着一个未续的开头，等到我死了后彻底被人遗忘。

【4】

老俞确实忙。最终听他吐槽完了现实生活的乱七八糟事后，他来农林的行程也便没了后续。

今年与老俞的见面，基本上都是在暑假里。学生就是好，还有两个月的假期。不过比较好玩的是，基本上每年放寒暑假回老家，我和老俞都会在刚回的那几天里挑一个晚上出来闲谈散步。我们的家乡是普通的山中县城，不过因为经济发展开拓了不少地块。于是我们总是从老城散步到新区，再从新区沿着溪岸散步回老城。我们总是在聊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有自己生活里的琐屑事，也有一些彼此都认识的旧识的近况，或是吹水一下社会历史，偶尔回忆一下过去。

今年暑假的散步闲谈本来因为各自的生活事可能会没有。但得益于我们两共同的林姓旧友邀约，我们最终约成了。不过比较尴尬的是，我们三原本是约好出来在溪滩喝酒的，结果另外两个晚饭吃得太饱、而我又感觉喝酒过于伤身，因此作罢。最后重新演变为闲谈散步。一如既往，各自琐话尔，在此不赘录。

值得记老俞的一笔是我先到他家门口，他发了一句“我好了后”，我秒回他“Where are you”，结果等了五分钟也不回我消息。属实可恶。此人黑历史再加一笔。

【5】

某种意义上，我和老俞更像是两颗质量巨大的行星，如果不各自待在相隔一定距离的轨道上，很容易在万有引力的作用下相撞，而后不那么科学地产生类似于超新星爆炸的毁灭效应。至少我们初识的那三年是这样走过来的，时常因为各种意见不同发生摩擦，摩擦得多了就在某个节点上燃烧爆炸起来。今个你爆一下，明个我炸一下，轰轰烈烈一阵又一阵，可谓是红红火火过了三年。

这是我们俩共同的黑历史，现在回忆起来恨不得在山上找个坑把两个人都埋了。为了避免死后还能因为挨得太近产生玄学效应诈尸作祟，强烈建议把我们俩个分开埋——他在山北一个坑位，我在山南一个坑位，正好符合阴阳两仪、风水布局，完美至极。

【6】

我和老俞在某些地方意趣相投。一是写文，二是对未来的期望。

老俞是写文上的高手。他非常擅长用各式各样的词藻排比撰文。有的人堆砌词藻那是娇柔做作，但老俞的堆砌词藻自然而然，恢宏大气、华而不靡。初中时我们闲得没事干，于是就合力玩起了故事接龙。我们和其他朋友（例如我以前写杂文时提到过的韬韬）一同构思了第三次世界大战的故事，里面的主角用的都是我们班上同学的名字，情节么，这边视角在欧洲战场，那边视角一切便回到亚洲，再给个美洲的镜头略写，凌乱得很，但是好玩是真的好玩。这个时候的老俞特别擅长对于战争场面的描写，一连串的排比文气浩荡。我们在叙事上的场景切换，基本上都是靠老俞的场景描写过渡——不过我感觉老俞应该不会喜欢我在这里贴上他当年的片段（但我觉得他是真的写的好），故而不在此录入。

写文不论题材为何，本质上是一种自我表达。老俞之所以能把文章写得大气华丽，本质上是因为他是一个心胸宽阔的人。

正常来讲，这里应该吹一点老俞的彩虹屁。但想了想，感觉尊贵的俞处级大人不缺人夸赞，我还是再阴阳怪气他几句吧。

【7】

唉，狗屎的老俞。这篇文章本来是在去年年末写的。当时想祝贺一下俞处级高升，年纪轻轻大有所为。但当时结果还没确定，一直是俞处级迷弟的我怕我写了什么东西害的他被政敌构陷，锒铛入狱。于是在问了他本人意见后，我们决定先按文不发——然后我也就没写完——时隔半年重新拾起，已经找不到当初的感觉了。

让我想想当时我是想怎么继续写这篇文章，哦，唉我可真恶心，我依稀记得当初自己是想再给俞大人写几个彩虹屁的。但昨天和老俞一起打帝国，我玩马耳他（帝国三的一个比较适合辅助其他人的文明）给他打辅助，就等着他玩荷兰高地兵流、我城市化配合他推进呢，结果老俞四本没造几个兵，直接被对面日本大名一波推没了，从而连累尝试通过革命救他的我GG了。现在想想还是懊恼，所以这篇文章接下来绝对不会再吹老俞了。

【8】

前文提到了，在去年（2023年）的年初，老俞鸽了我们的农林之约。然而俞大人的良心，那是大大滴有。因此在去年年末，这只姓俞的鸽子总算是从那年的春天飞来了。但是时隔那么久，我找不到当初写这篇文章的味道了。所以我还是摘录一下那天的聊天记录吧。下面的内容里，以“【】”框住的内容是我对原文的添笔。

老俞：我去趟学院就出发过来，搞搞考察的事。【唉，这就是大忙人俞处级啊，能够在百忙之中莅临农林慰问他当年的提包小厮，实在是让人感激涕零】

我：111

（过了一个小时后）

我：你出发了么？

老俞：地铁上了

老俞：（一个很丑的表情包）【感觉是从他小女友那里收来的，真是可恶啊】

我：okk，到十六号线的时候跟我说一声。

老俞：好。

老俞：（木鱼表情包）【干部的自我修养】

（过了一个小时后）

老俞：我擦，上陆了，没想到杭州也有这一段陆上地铁。【朋友们看看吧，不走察民情的杭州城里干部是这样的】

我：笑了。

我：你这么一说我才发现。

我：好像杭州陆上地铁只有十六号线。【这是假命题，2024年年初我去临平那边实习发现9号线也有陆上段】

老俞：是的。其他线路都没有。

（过了十分钟）

我：你再次到地下的时候跟我说一声。【当时说好要去地铁站接老俞，十六号线重新到地底下的时候基本上两站后就到了】

老俞：好。

（过了十分钟）

老俞：地下了

我：1

老俞：到农林站了

我：你等等哪个口出来跟我说一声，我打车过来接你。【唉，我当时应该叫一声“姥爷”损损他的】

老俞：嗷嗷好。

老俞：我看看哪个近。

我：都差不多，随便出。

老俞：那我a口出。

老俞：（又是一个丑丑的表情包）

我：okk

老俞：我出来了

老俞：（地铁口图片）

我：wait 5分钟

我：笑了

我：你这是D口。【感觉老俞可能要作为老干部退休了】

我：你能穿到a口么，不然要绕很多路。【当时和司机师傅说好a口了】

老俞：欸

老俞：好

老俞：我傻了。【现在重温这段聊天记录，我不禁为老俞的仕途担忧】

（然后之后我便接到老俞了）

【9】

感觉我的记忆力没有以前好了。我依稀记得那天我带老俞从南大门进了农林——农林的别号是“临安区人民公园”，随便进——然后像个导游一样，在前往集贤食堂的路上为他讲解风景如画的浙江农林大学的生态文明走廊。中午吃了集贤一楼的小火锅，吃完后让老俞顶替我旷课的室友C++跟着我一起去上课。上完课后把农林逛了一圈，晚上约了同在农林进修的、高中和老俞一个班的张老师吃饭。本来这一段经历挺有意思的，可惜我找不到刚开始写这篇文章的感觉了，怎么写都感觉不得劲。唉，就这样烂尾吧。

【10】

今年见老俞，见得同样不多。只有新年的时候马列社聚餐，以及上个月月末老俞良心大发来看我。马列社聚餐的那一次，没一起待多久，就在约好今晚一起打帝国时代后散伙了。那天我和少佐带一个电脑联手对阵老俞、日天、方总三人组，摁着对面打了一个晚上，打得老俞他们嘎嘎尖叫。现在在出租屋里回忆那个晚上，我脸上逐渐浮现了笑容。

打游戏么，就是要让和你对黑的兄弟脸上的笑容转移到自己脸上。

最后一次和老俞见面便是上个月的月末了。我在东站这边上班，老俞来找我吃饭，吃完刚好坐地铁回缙云。我和老俞总是这样，一见面能东扯西扯很多，那天我们又照常地回忆过去、谈论未来的愿景，彼此开几个玩笑——

老俞：我的话，希望我有生之年不会进局子吧。

我：可恶啊老俞，莫忘初心啊。

我：你进去的话，我给你送饭。

或许是因为老俞大学读的是会计专业，老俞总是喜欢开这类铁窗泪的玩笑，年纪轻轻就开始构想自己的牢狱生活了，我只能说自愧不如。

说起会计，我倒是想起来我们高中毕业的时候，我们曾经定过老了后我们搭伙过日子的愿景：我种田，韬韬放羊，甚阅钓鱼，老俞来给我们做账。只是时过境迁，我们都各自走上了不同的道路。我如今希望的是我的记忆不会衰退到会遗忘掉我们的过去，例如，我不希望我忘掉，曾经的老俞是一个玩帝国三天天玩奥斯曼这种让人目光呆滞的文明的人。

【END】